千足银

只缘感君一回顾。

致宋


 致宋:
 “也许因为仅用肢体来表达纯粹的默剧过于艰难,才令我笑了笑。”

猴食野果、树叶,鸟兽,猿食露水,猿比猴高级。食物委实是见等级的工具。

在宋举着银叉匙慢条斯理地进行一番陈述时,我很难不想起这句。在此之前我预料过紫禁城、牡丹花和好月光,却不曾设想过烟雾里窄细的足弓。哥伦布以为他是赠送这片血沃之地以姓氏的人。

这时我为你写下这些,宋,我混沌的头脑不知如何称谓你。法国政府的保释已免我于牢狱之灾,而上次会面时你粗制滥造的油彩还哽在我喉咙间,这份酷刑不是该由车里的真相袒露给我的。

一个西方女性对东方人的痴爱是否愚蠢?提出这样的问题时,宋应伶正躲在百叶窗后,缓慢而长久地进行她四十岁的爱情。烟雾随之吞噬她的躯体,白帐里隐隐有横置的香料。此时,雷尼·高仁尼,一个跪伏于蝴蝶梦身下的信徒,他所以为的荒地已经逐一为自己打开。
 你唱:“乾坤分外明。”

你唱:“欢见鱼戏水,金丝鲤鱼在水面上漂,水上漂。”
 我也曾在浴帘后考量你的表达,强与弱,主与从,非黑即白,非此即彼。普契尼歌剧中对蝴蝶夫人的袒露大抵如此。我想我懂,我妄想我知。我等宋的展眉垂首,等她满足从普契尼开始的西方浪子对含蓄柔弱的淑女的想象。叶芝倾心于莫德·冈,但丁苦求贝雅特,那么二十年的守节也不算长。
 强者总想取得自己的所得物。而二十世纪的性解放引导和暴力革命从不是独行的。这对于我所代表的政府而言没什么理论可言。更早前,在我遇到你之前,我为报社工作,但那时我未见到藏于白鸽颈下的喉结,或许也就不曾见到你噗噗跳动的野心。

哥白尼与哥伦布,我一切堂皇的举动的先驱。探索者需求更多的,而被欲求者赤着一双手献出。我还记得那时遮挡你的布帘,你耸起肩部撑着烟支的神色萧索而傲慢。现在想来视角的错位和负罪心理可以带来许多误会,例如,那场晚宴中傲慢的只有我。
 在此之后,我要为我的愚钝致歉,革新远比你想象所来得更快,60年代的中国还不能留给你伤病,又或者你本身的匀亭骨肉经得起那些。

宋,我回忆起那时还能笑。你很难将信任交付于博得一时风头的人,那时你中产阶级的丈夫,桃木立和书台上的钢笔对撰写文稿毫无益处,外交在此时更如天堑。我抬起头,我等我的太太温言软语地沏茶。
 我总不信的东西太多,我把金钥匙喂在雄狮的牢笼之前三尺,想象宁芙女神给以更多赠与,妄图它的转枪给我留存一发子弹。

很少有机会我败诉。我如何站在堂中央等待我的蝴蝶把其中种种泄露于明面。那些藏于帘幕之下的隐私探索也成了裁纸刀。我总想和你和他们间的关系,上一刻或许要拥抱着享受眼角滚烫,下一刻你就要用打颤的手握住枕下那把匕首,温香软玉和烟雾缭绕中它们是我最后的贺礼。那些于富饶之地,对不可避免的探索更是普契尼在写下蝴蝶夫人前无可预料到的。有那么一个问题,人们至多是理性诉求多,是独立欲强,还是强起的敛财者和金融家们的双手更能握住草梗?
 而你不知疲倦,你唱,“酒不醉人人自醉。”
 你唱:“却是那乾坤分外明。”

如果有回头,我宁肯还是做开垦者,做亲手把
 持下金麦穗和赶车谣的哥伦布,做眼见紫禁城好月光的庄。

你行將遠去的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高仁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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